王海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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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恋 第三章 女强人 | 下一章 | ||||
我越来越喜欢她了。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我和她一起社会实践的时候。也许在这之前我就老早喜欢她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很奇怪,很突然是吗?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和突然。因为它的确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发生的。 我们是在七月十九日出发的。 那天说好是在火车站入口处集合的,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乐洁的影子。离发车还有一刻钟的时候,我让其他人先上了车,自己则留下来再等她十分钟。 就在我要放弃的那一刹那,乐洁从出租车里钻了出来。那样子吓了我一大跳。她膝盖、手臂上涂满了红药水,额头上还有一个青色的大包。 乐洁妈妈跟我解释说,乐洁第一次出远门太兴奋了,走楼梯的时候就没有留神脚下,结果从二楼楼梯一交跌到一楼,当时就动不了了。劝她不要来了,可她怎么也不答应,所以只好处理一下伤口后急忙赶来,还好没有迟到。 我看看乐洁,她满脸委屈却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于是我接过乐洁妈妈身上手上的行李,答应她要好好照顾乐洁之后,拉起乐洁的手,向就要出发的火车奔去。 我们一行算上乐洁一共四男两女。我是团长,乐洁是副团长兼管钱的,还有一个是学院里派给我们的带队老师,姓顾,虽然尊称他一声老师,其实他也只比我们大两岁而已。还有两个男生分别是章敏杰和施磊,和我在大学里是铁哥们,而且刚开始跑三个大商场的时候就跟着我了。还有一个女孩叫黄雅芸,主要考虑到乐洁一个女孩跟着几个大男人不方便而凑个数的,在团里兼管后勤和卫生员的工作。 虽然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稍微有损外形,但这并不影响乐洁的交际能力。没过多久,乐洁就和他们几个打成一片,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尤其和黄雅芸还不时地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每当这是我总是担心黄雅芸会把我以前的一些事,譬如把“花嫂变单嫂”的事抖出来。 其实在“花嫂变单嫂”的故事,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这事还得从我们班里女生说起。凭心而论,我们班上女生的素质并不是太高,因为你总能从她们身上挑出这样或那样的毛病和缺点,而且有的脾气还挺大。但班里那帮爷们偏又这么饥不择食,前拥后捧的,把那些女生惯得个个鼻孔朝天。 我们男生中有位爷们姓花,我们都尊称他为“花哥”,一表人才,但男人味少了点,虽善言辞,但说出的话往往不得时宜,常常把气氛弄得十分尴尬。据“花哥”交代,自从进入大学以后他就瞄上了班里的一位湘妹子。那女孩模样不差,但毕竟是小城市里出来的,气质上略输一筹。但可能由于长得还水灵,所以女孩自我感觉特别好,对“花哥”的种种搭讪、暗示、挑逗都没有反应,一付爱理不睬的样子,直把“花哥”弄得死去活来。“花哥”没了折,最后找我帮忙,理由就是曾经有两位女生给我写过信,而没有给他写,按他的逻辑,我就应该比他更有一手。我扭不过他,只得答应。 后来我才发现,“花哥”真是笨得连怎么泡女孩子都不会。 有一次,我以我的名义约“花哥”和童欣(也就是“花哥”心仪的对象)一起出去游玩。可是他们在一起只是谈学习呀理想什么的,这怎么行。当时,我就急了,找了个机会拦下“花哥”,告诉他这样不行,你得夸她的裙子好看,和她谈谈张爱萍的小说。他说不懂,于是我只能给他做示范。角色对换后,我施尽所能,把童欣哄得晕头转向。而“花哥”就在边上学了一个下午。 我还跟“花哥”说,男孩子要想追女孩子,自己得要有两手绝活,比如游泳、溜旱冰等,这些项目一般女孩子都不大擅长,即使会点的,到时候也会装作不会,以便男孩子手把手地教。所以男孩子在这些项目上如果有优势的话,往往会事半功倍。问他有没有这样的绝活,他说没有。于是我又义务教他旱冰,后来还安排他们一起去溜旱冰。可是那天晚上“花哥”自己不争气,刚上场就在童欣面前来了个狗啃泥。童欣自然不会放心把手交给他,便缠住了我,要我带她。如果说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想那晚我已经被“花哥”的目光杀死无数回了。 后来我就感觉到不对了。因为我发现每次上课五米之内总有童欣的影子,而且每次总能和童欣的目光相擦,之后便是看到童欣红着脸低下头,一副羞涩的样子,我却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没多久我就收到第三封没有贴邮票的信。虽然最后我成功地跟童欣摊了牌,而且“花哥”也原谅了我,但“花嫂变单嫂”的故事却从此在班里流传开来。 虽然在整件事中我“问心无愧”,可说出来有损形象,总归不好。而且黄雅芸和我关系一般,谁知道她会不会把这当笑话来讲。不过想想我也不是什么明星人物,能成为两个女孩子话题的可能性不大,也就释然了。 晚饭后,乐洁剥橘子给我们。可轮了半天还没到我。 “我的呢?怎么把我晾一边了。”我提出抗议。 “你不是有花嫂吗?”乐洁狡诘地看了我一眼。 结果除了顾老师,其他四个人都大笑起来,施磊还把刚吃进嘴里的橘子喷了出来。我大窘,将乐洁递给我的橘子丢出窗外。乐洁也没恼。 第二天晚上,我们顺利地到达目的地。下车后,就在车站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轮流到底楼的商务中心打长途回家。开始说好每人只能打三分钟,但轮到乐洁的时候,她抱着个话筒就不肯放下,足足打了有十多分钟。此先河一开,后面每个人打起来都忘乎所以,不管时间了。最后结帐时有一百多块。我把帐单给乐洁看,她耸了耸肩膀,一付无辜的样子,弄得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晚饭后,我和施磊在盥洗室里洗衣服。乐洁端了个脸盆到我边上,看了看我盆里的衣物,就说:“让我来洗吧,刚才是我不对,没组织没纪律,现在算我赔罪认错。” 我惊讶之余,施磊的脑袋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的呢?” “也拿来吧!”乐洁很大方地说道。 我们两个欢天喜地地回到客房。 章敏杰看见我们回来,很吃惊:“这么快就洗好了,要知道欲速不达。”在知道我们的衣物由乐洁代劳的时候,章敏杰啊地一声跳了起来,端了装着脏衣服的盆子冲了出去。一忽儿就空着手回了来,做了个搞定的手势。 于是我对他们说:“这次就算了,以后还是自己洗吧!也别太欺负人家了。” “哟!这么快就知道心疼了。”施磊在边上嚷道。 “你说什么你。”我跳起来,把施磊摁在了床上。 我们这次社会实践的的主要目的是考察西南三省的工业状况。我这么安排主要是因为我们读的专业是工业外贸,这种实践也算是专业对口吧。另外就是还有一点私心,因为事实上我并不是个标准的上海人,而是山里出来的孩子。 这得追溯到我们伟大领袖发布号召的年代。那时我年轻的父母响应了领袖的号召,把根扎在了山里。他们在那里工作、相识、相爱、最后共同生活,并孕育出了我。而在上海,我还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开始我是在厂里办的子弟学校读小学。后来出于对前途的考虑,在我十岁的时候,父母把我送回上海借读,但没过两年由于户口问题只能回来。但在高中将要毕业之际,我解决了户口,于是再一次回到上海,参加了高考,并最终考上了现在我就读的大学。就这样,命运最后将我定格为山里出来的城市男孩。所以我对大山一直有着一种情结。 这次也算是我借机会回趟故乡吧,而且还是公费的。其实这种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梦我也做过不少。但此时不比古时,古时候出个状元举人多不容易,可现在的大学生比比皆是,据说一堵墙倒下来压住的十个人中,会有八个是大学生,说法虽然夸张了点,但反映的问题却是真实的。现在的大学生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凭什么让人家抬起头来看你。所以这个念头也就那么一闪而过,再没有出现过。但没有想到这次会梦想成真。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到考察单位联系工作。由于事先联系安排周详,所以也没有遇上什么大的麻烦。局里面先让我们观看录象了解大致情况,然后给我们安排了五个下属企业,让我们实地考察。而我父母原先所在的厂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第一个考察的对象。 那地方是真正的山沟沟。当年“靠山隐蔽”的方针使得这些军工企业离开人烟有不少距离。当然这些地方与外界也不是一点联系没有。你可以在一个叫遵义的地方下火车,然后随便跳上一辆往北面开的中巴车,大约两个小时后在一个只有两栋三层楼砖瓦房的小镇上下车。运气好的话,你可以镇上拦下车门边上有3-31标记的车子,那样你就可以很顺利地到目的地。否则,你还得转乘另一辆开往沙石乡的中巴车,通常一天只有两班,不定时。过一个半小时后,你会在群山中发现一处建筑不同于当地木瓦结构民房的地方,那就是我们厂。的确颇费一番周折,但很多年前我就是在那里生活长大的。 但是下午,我们坐的是局里给我们的专车直接到了厂里,而不必象以前那样得大费周折。厂里一早就接到通知,安排了厂办主任和宣传处的一位小姑娘接待我们。厂办主任一见到我就叫了起来:“咦!这不是单建军的儿子吗?”而那位小姑娘也叫了起来:“单城!”定睛一瞧,才看清楚原来是我当年在厂里读初中时的同学。 但此时不比那时。以前我可是个小毛孩,溜进坦克总装车间时还被门卫打过屁股。现在可是坐着局里的专车,由厂办主任陪着,堂而皇之地进车间参观。直到此时,我才真正有了一种荣归故里,衣锦还乡的感觉。 接下来参观车间,同厂领导会谈,厂里安排食宿。一切都有条不紊按计划进行着。 “感觉真的不错耶!”工作结束后,乐洁望着这里的山山水水,由衷地感慨道。 “那当然,你从小没出过上海,山里美丽的景色你那能见全。”我对她说,“这里还有一个地方,看落日很不错。晚饭后带你去。” “嗯!”乐洁很兴奋。 “我也去!”黄雅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背后,然后把头一扭,朝房里嚷道,“大家晚饭后看日落去啊!” 大家一呼百应。而乐洁则笑盈盈地看着我。 那里以前有一座磨房,所以我们都管那儿叫磨坊。到那要走约十五分钟,转过一个山坳之后,便会有两道峭壁相对,仿佛是用一把利斧将一座山辟开而成的,中间则有一道小溪流过。每年夏天,太阳就会在这两道峭壁之间落下,景色非常迷人。去的时候,天空中还有一两片晚霞,被映得血红。落日的余辉全撒在这峭壁之间,谷中空气就会随着落日不断变换着颜色。 这副情景,把乐洁都看呆了。她的脸上荡漾着幸福和谐的神色,映着晚霞美极了,我也看呆了。 回来的时候,路上出了点小事故。由于天色渐暗,章敏杰一不小心从田埂上掉到了齐腰深的稻田里,捞起来的时候,浑身是泥,臭气熏天,还掉了一只拖鞋。回到招待所,乐洁又抢着把章敏杰的衣服给洗掉了,我拦都拦不住。 之后的几天里,我们又陆续走访了三个厂,都相距有二十几公里山路。好在局里有专车,也不致太过劳累。不过这几天,我们经常都是晚上十一二点才睡觉,早上六点又要起床。要说不累,也是骗人的。 而乐洁则处处表现出一个女强人的风范,从联系工作,到每晚的总结报告,她都追求完美。有时我跟她说,你别那么卖命,留点工作让我做,现在好象你是团长,我是副团长一样。她笑了笑。我又问她,你还有什么不会做的。她又笑了笑。她这两笑,弄得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最后一个厂在局大院附近,离我以前的高中不远。那天参观结束,晚上我们就抱了个西瓜去找“萧摩尔”,也就是我以前高中时候的班主任,顺便也有蹭顿晚饭的意思。席间,“萧摩尔”和顾老师互相恭维起来,一个说感谢培养了这么好的学生,一个说你们工作辛苦,支持学生实践,直把我听得乐乎乐乎的。 一看见“萧摩尔”,我就想起了高中那段如诗的生活。说实在的,求学至今,最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也最富光彩的一刻,也便是刚入高中的那两年。 于是乐洁就缠着我要我告诉她我高中时候的事。 那是令人难忘的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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