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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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恋 第八章 英雄折腰 1 | 下一章 | ||||
学校里又有人跳楼了。这回是我亲眼看见的。 以前学校里也有不少人跳过楼,有的为学业不成而跳,有的为工作无望而跳,有的为朋友家人关系不和而跳。但更多的是为了感情上的烦恼。我们这里就流传着一个女孩跳了个半身不遂后重获男友爱情的故事。 在新的十六层教学大楼造起来之前,学校里能够找得到的最高建筑只有三层,所以那些跳楼的人成活率都挺高,一般只是断条胳膊少条腿的,最多象那个女孩一样来个半身不遂。而那些人真正跳楼成功而摔死的人,都专门选在五六月份的时候跳,因为衣服穿得少,再加上他们在空中不断调整姿势,努力让脑袋先碰地,所以就摔一个死一个。 等新大楼落成以后,跳楼族就少动了许多脑筋。他们只要在第七层以上随便找一层,无论从哪个窗子里飞下来,结果都是一样的,想死后样子好看点的,就选低一点,要干脆点的,就挑高一点。由于受传统的影响,他们也都集中在五六月份凑热闹。 我看见的那个是从最高层上面跳下来的。 那天我起得晚,匆匆赶去上课。在离新大楼还有百多米的时候,我的眼角突然有一样东西划过。一转眼珠子,就看见那个人在空中摆着姿势,而且已经飞到了十五层。 于是,我就愣在路中间,慢慢看着他在空中飞舞。他在短短的几秒中时间里变换了五六个姿势,先是抱着头,然后放开手转体,可能还想翻跟头,后来看看没有时间了,就摆了个“大”字,轰的一声插在了地上,声音很闷,就象一袋面粉掉在了地上。 我旁边还有三个女生,也停住了在看,然后在那人砸地那刻一起尖叫起来。我一路小跑到出事地方。 跳楼的是个男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是早已气绝。由于是脚先着地,两条腿都被撞进了躯干内,因此看上去短了不少。他只露了半边脸出来,但就这半边脸看起来也比较清秀,斯斯文文的样子。我本来想去掀他的脸看个究竟,但没敢那么做。不一会儿血就从他的鼻子、眼睛、耳朵和嘴里流了出来。这时,我才有了七孔流血的感性认识。后来人越聚越多的时候,我也就转身走开了。 晚上我把这件事说给周蓉听。 “这些人也真是,年级轻轻就那么冲动。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我最后发表评论。 周蓉表示反对:“你也不能以偏概全呀。你又不是当事人,你怎么知道别人怎么想呢?或许真有一些事情是他承受不了的。” “但不管怎么说,跳楼自杀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我坚持道,“他有没有想过,他自己死了干脆,但他还有父母、家庭、朋友。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就这么一下没有了。你让他的父母怎么想?把所有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通过自杀来推卸掉,这是无能,而把痛苦再留给家人,这就是不孝。这种不孝无能的人根本不配做男人。” “对呀!所以他去死了。”周蓉接口道。 我一下子语塞。 周蓉淡淡说道:“其实人有时候也很感性的。当他站在窗口往下看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事。死与不死完全在一念之间。如果那时他多想一些他的父母,也许他就不会跳了。但如果那时他想的都是些伤心往事的话,想不跳都难。” 我同意周蓉的话,但还在坚持,说:“那他在爬到窗上去之前就应该想清楚。” “他既然爬了上去,最后又跳了下来,那说明他是性情中人。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就是拿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都不会跳的。好了吧!”周蓉笑了,最后挽住我的胳膊说,“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走!陪我吃夜宵去。” 班里又开始不太平了。 我们学校每年到六月份的时候,都有一个月的实习期。大一大二的时候只是在学校搞些金工实习,参观企事业单位等活动。大三的时候,就要到具体的单位去业务实习。以往都是系里安排我们到对口单位去的,但是今年系里借名额太少的缘由没有安排我们,而是让我们自行找单位解决,但暗地里却把那些有限的名额给了一些学生干部和一些平时跟系里关系比较好的学生,我当然也在其中。 这下班里象炸开的油锅,顿时热闹起来。同学们也分成了两大阵营。那些没有让系里安排的同学愤愤不平,情绪激动,派了代表要系里给个说法。那些个让系里安排好了的有实习单位的同学则一声不吭地安心学习。 我是班长,自然不能安心学习。系里面要我平抚民心,而班里那帮人则要我出头,否则便认定是系里给了我好处,让我从此以后也不用在班里混了。于是我夹在系里和班级的中间,两头不是人。 那天从系里回到寝室,我的心情简直坏透了。 张老师找我谈话时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的头上,说什么我没有做好班里的工作,没有协调好班里同学们的关系,以致于现在系里也很难收拾这种局面。我对张老师说,你对我说这些也没有用,你得自己去和同学说,老把我推在前面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张老师又认为我态度不好,在推卸责任。总之到后来都是我工作失误。 后来回到寝室里,也有一帮人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一气之下,就在寝室里大骂起来。从系里一直骂到班里,指桑骂槐,喋喋不休。寝室里的人从来没有看见我发这么大的火,都一声不吭。最后章敏杰和施磊上来劝住了我,把我拉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喊了一瓶白酒和几碟小菜,说什么酒能解千愁,喝了酒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现在火气正旺,喝些酒降降火。 酒这玩意,也确实有它的功效。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都是那些没有真正喝醉过和那些没有喝过酒,看见别人醉得一塌糊涂、神情怪异便误以为人家“愁更愁”的人的想象而已。否则为什么千古以来,大凡有不愉快便酩酊大醉的人到处都是呢。有幸,我也成了这么一个人。晚上,章敏杰和施磊把我弄的晕乎晕乎的,让我把心里的苦闷大大地发泄了一通。 章敏杰和施磊把我架到在宿舍门口的时候,周蓉正在门口等我。他们两个对看了一眼,二话没说就把我丢给了周蓉。 周蓉扶着我在校园里慢慢走着,说要给我醒醒酒,否则醉醺醺地躺下去,第二天起来会头疼的。我虽然脚下飘飘的,但脑子还清醒,一张僵掉的脸好不容易对她挤出一丝笑容,说没有关系,我都习惯了。 “怎么也爱喝酒。”周蓉皱了皱眉头,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劝我说,“你以后别喝那么多酒。酒会乱性的,而且又伤身体。”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说着一股酒气冲了出来,周蓉捂了误鼻子。 “有分寸?!你看你这叫有分寸?你和你那些酒肉朋友出去,会有分寸?”周蓉道。 我有点恼火,但仍旧压低嗓门说:“你别这样。他们今天也是为了我好才拉我出去的。我很少是这样的。” 周蓉仍然不让步:“是啊!他们为你好,而我是在烦你。” “我也知道你是对我好。但施磊他们好歹也是我的朋友。你别这么小气嘛!” “对,他们是你的朋友。那我是你什么人?” “你不要拿这些东西来烦我,好不好?我这几天好烦。”我不耐烦了,声音也大了许多。 “你烦!我就不烦了吗?这两个星期来,你陪过我几天?每次来找你不是出去,就是喝成这样。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 “你这人今天怎么啦?我怎么你了?冲我嚷什么呀。你烦别来找我呀。”我借着一股酒气嚷了起来,声音很大。路过的一对男女往我们这里瞧了一眼。 周蓉顿时不再说话,低着头背对着我,好象在掉眼泪。 酒气过去以后,看着她掉泪的样子,我不禁有一丝后悔。于是我走到她身后,把手放在她肩上,安慰她说,“好了,今天是我不对。我赔礼道歉。” 周蓉把我的手从她的肩上推掉。掉落的手臂把我的重心一带,我一个趔趄。周蓉连忙转身扶住我。 我靠在她身上,凑近她的脸,轻声问道:“不生气了吧?” 周蓉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今天并不想和你吵的。我知道你有很多烦心的事。只是这两天我也特别心烦,所以想和你说说话。真的,我也不想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连忙安慰她。突然一口酒气喷了出来。 “哎唷!臭死了。”周蓉捂着鼻子,皱着眉头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再和你呆下去,我也会一身酒气了。” 我执意把她送回女生宿舍门口,然后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寝室。 系里对实习的事还是没有回音,随着实习日子的临近,那些强烈要求系里给个说法的同学也变得现实了许多。有门路的开始自己解决实习的事,没有门路的则继续跟在后面凑热闹。我身上的压力也少了许多。 就在考试的前两个星期,肖海凤突然说要来我们学校走走,就要毕业了,工作以后不一定会有时间。我本来想说,我快要考试了,恐怕不会有什么空。但一想,人家也要毕业了,而且上次去她那儿,人家多热情呀,所以也就答应了。 肖海凤是星期三来的,那天下午正好没有课,于是就带她在学校里走走。 我们学校不比医学院,没有什么医理解剖室可以用来做保留节目。最多也就是把她带到上次跳楼事件的事发现场,然后绘声绘色地给她讲我目睹的经过,听得她啧啧声不断。然后逛着逛着就到了我们学校有名的情侣大草坪。我说就在这坐坐吧,寝室里人多口杂,上次已经有了教训,这次得吸取了。肖海凤笑我说还心有余悸啊。 草坪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东一堆西一堆。他们大多是热恋中的一对对,而且都躲在树底下或灌木丛边上这类可以减少外界注意力的地方。我和肖海凤光明正大,不必避嫌,所以坐在较显眼的地方谈了一下午。 我告诉她,上次聚会后,我遇上陆瑶,而且差点就联系上了,结果都是让你们给灌得没有了力气去追。肖海凤笑着说,看来注定你们两个没有缘分,早知如此,当初也就不必费那么大的力气。我一阵感慨,连说是是。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我给周蓉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系里有些事拖住了,要晚点才能吃饭,让她别等我自己先吃吧,话筒里的周蓉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打完电话,肖海凤问我,怎么还汇报工作呀,会不会妨碍你。我说没事,就把她带到了学校边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这家餐馆价廉物美,饭菜可口,在我们这很是有名。于是叫了两个小菜一瓶啤酒,我和肖海凤就边吃边谈起来。 正谈在兴头上的时候,从门口走进四五个女孩子。 就听见其中一位女孩子叫嚷道:“蓉蓉,今天你难得能陪我们出来吃饭,今天这顿怎么说都得你请吧?” 由于我侧对着门,所以没有看清楚她们的模样,但听着声音挺耳熟的,好象是周蓉寝室了“快嘴张”的声音。 蓉蓉!我惊诧之下,下意识地朝门口往去。 果然是周蓉,她此刻正跨进门槛,抬头和我打了个照面,也不由愣了一下。 “哎唷!蓉蓉,你看。原来单公子也在这里呀!是不是你们约好的。”“快嘴张”马上就发现我,朝周蓉喊了起来,“早知道,咱们就不来做灯泡了。” “不是……不是约好的。我正好有朋友。”我指了指肖海凤。 周蓉走了上来轻轻问道:“你不是说系里有事给拖住了,要晚一点才能吃饭吗?”说完,瞟了肖海凤一眼。 “噢……是这样的……原先张老师把我喊去,说让我改一下班上的学期总结。我看时间来不及,就给你打了电话……后来……后来张老师他又不急着要,所以我也就解放了……路上又正好碰上一个老同学,所以就……对了,这是我高中的同学,肖海凤。这是我女朋友,周蓉。”我没敢看周蓉的眼睛,而是看着肖海凤,希望她能够把话题接过去,出来说些什么,好替我圆个场。 没想到,平时话不少的肖海凤此时变得淑女起来,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一笑,冲着周蓉点了点头。当然周蓉也报之一笑,然后她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就盯着我看。我被她看得脸上烫烫的,平时的从容自如此刻没了一点影子。 “快嘴张”轧出点苗头,把周蓉拉到边上桌子坐下。“好了好了!肚子都饿了。快喊吃的吧。难得大家一起出来,别浪费时间了。” 然后她转头看看我,做了个请的手势,问我,“单公子,一起吗?” 我看看周蓉,她还在盯着我看。于是我头一低说:“不吃了。我们吃得差不多,我这位同学还要赶回去,时间来不及了。” 肖海凤看着桌子上没有动过几筷的菜,瞪了我一眼。我连忙向她使了个眼色。肖海凤才不再做声。 出门时,经过周蓉身边,我对她说:“晚上我再来找你。” 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出门我就埋怨起肖海凤:“你好歹也说几句吧!你见死不救啊?” 肖海凤一下子笑出声来:“看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好笑。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你还笑。”我一脸不高兴。 “那你准备让我说什么呢?说我们是同学。这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她信就信,不信的话,我多说几遍也没用,反而惹她生疑。所以还是沉默最好,以不变应万变。” 虽然觉得她不全对,但我一下子也找不出言语来反驳她。 “难得见你这样的。你好象很在乎她?”肖海凤问道。 我开始点点头,后来又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和周蓉在一起也许没有和你在一起那么开心,但是,她却让我确确实实感到一种温馨,一种温暖。很少有女孩子给我这种感觉。所以她对我来说应该是特别的。” “这么肉麻的话你都说得出。”肖海凤摇着头啧啧道。停了一会儿,她突然笑着对我说:“这下好了,我们扯平了。” “什么?”我开始没有听懂。后来我明白原来她指上次钻她帐子的事,不禁会心一笑。 送走肖海凤后,我先回到饭馆,老板说那几个女孩刚刚走掉了。于是我到女生宿舍找周蓉。没想到在宿舍门口,正好遇上周蓉捧着书走出来。周蓉看见我以后,话也不说,加快脚步,径直朝教学楼走去。 我赶到她身边,习惯性地拉起了她的手。她一抖,把我的手甩掉。看得出,她有点生气。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生气了。不会那么小气吧。我和肖海凤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周蓉没有做声,继续走路。我只能跟在后面,不时说这说那,想引她说话,但她就是不理我。周蓉在教学楼里兜了一个大圈子,没有成功地甩掉我,最后只能找了个小教室走了进去,在第一排坐下,我就坐在她边上。于是她又起身换到最后一排,我还是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这时周蓉急了,对我叫起来:“你别老跟着我行不行?我不想和你说话。” 教室里原有的两个正看着外语的大一小新生,看见我们这个样子,连忙整理桌子上的书本,偷偷地溜了出去。 教室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我还以为你从此不再说话了呢。吓死我了。”我故作轻松。 周蓉白了我一眼。 我低声下气地问她到底是什么事,不会就为了我和一个女性老同学一起吃饭就气成这样吧。 周蓉冷冷回答:“我才没有那么空去管你和谁吃饭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上个礼拜说好今天下午你陪我去买衣服的。我下午找了你好几回,你都上哪儿去了?” 我这才想起有这么回事,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赔礼道歉地说:“哎呀!你看我忙得。实在对不起,一吃完午饭,张老师就把我喊了去,东搞西弄的,就把这事给忘了。真是的,明天陪你去。好吗?” 一句谎言得用十句谎言去遮掩,一点没错。 “真的?!你一个下午都在你班主任那儿?”周蓉问道。 “那当然。”我坚定不移。 周蓉停了一下,盯着我的眼睛,我给她看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那下午我在草坪上看到的不是你喽?”她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我的脑子突然轰的一下,完了,她连这都看到了。哎呀,怪就怪我大意,以为人正影不斜,所以就没有避嫌,谁知道现在惹出麻烦了。 好在我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优点,临场不乱。你越混乱的场面,我就越表现得镇定。所以我很有把握,只要言语不慌,那周蓉从我神色上是看不出破绽的。当然她现在在气头上,实话实说对大家都不好。 所以我只能硬撑下去,装出奇怪的样子道:“是吗?那一定不是我,你肯定看错了。” 周蓉噢了一声,显然不相信。 “你是不是很肯定那就是我呢?”我想她所见的应该只是我的背影,因为如果她是从正面看到我的话,我没有理由看不到她的,所以有此一问。 周蓉被我这样一问,有些犹豫,显然她看见的只是我的背影。 “那他是不是也穿这件衣服呢?”这时我突然想起在吃饭前我是换了外衣的,因为那件衣服里有钱,我懒得把它们一一从这件衣服摸出然后放进那件衣服,所以一换了之,没想到一懒之念竟然成了救命稻草。 周蓉想了想,摇摇头,可还是不安心道:“那件衣服你也有的。” “可是我今天一整天穿的都是这身衣服。再说了,我这种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人在学校里多的是。你一定是想我想得利害,所以才会看花了眼,把一个穿着我也有的衣服,而个子又和我极象的人看成了是我。” “呸!谁想你了。”周蓉轻轻啐道,还想反驳,但却再也找不出破绽,只好放弃。 最后她只轻轻说了句:“你为什么老是要骗我。”说罢,又一副伤心欲泪的样子。 我连忙左哄右哄,费尽口舌,说尽好话,才让她恢复原状。总算蒙混过关,但周蓉那句“你为什么老是要骗我”在我心里却一直挥不去。 以前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从来不会为一两句谎言而对谁有愧疚,尤其是对女孩子。但她伤心地向我说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不禁揪了一下,突然间觉得不应该骗她。她是那样纯那样纯的一位女孩子,就象一块洁净透明的冰,经不起任何烈焰,而且她又对我那样好,我真的没有理由去伤害她,令她不开心。 “放心吧!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我暗自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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