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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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恋 第六章 秋天的故事 1 | 下一章 | ||||
开学的时候,各校区学院大搬迁,乐洁她们涉外文秘系搬到郊县去了,我也就没有机会和她经常见面。通常也只是一个星期通一两封信,打两三个电话而已,而且受财力所限,也很少单独约她出来。 开学后,琐碎的事就多了起来。首先是总结我们这次社会实践活动,整理材料上报评奖,结果混了个市级优秀成果奖,然后又是什么论文比赛,后来我把给街道写的那篇发展报告送了上去应付,没想到居然还得了个一等奖,再接下来就是奖学金评定和三好学生的评比,我既是班长又组织了这么大型的社会实践活动,理所当然地拿了最高级的特等奖和三好学生称号。 之后不久,班上又陆续出了两个病号,而且一个比一个严重。第一位是个男生,得了一种肌肉萎缩症,手脚无力,就是电视剧《过把瘾》中男主人公方言最后因此而死去的那种病。不过还好他这病还只是初期,不象方言是晚期,还有得救。另一位就要命多了,得了晚期胃癌,而且还是位女生,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得这种病,确实叫人惋惜。这两位同学家境都不富裕,尤其是得胃癌的,父母又都在外地,更是雪上加霜。但谁叫咱们是社会主义呢,得让他们感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啊,于是就在全校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声援捐助患难同学的活动。是又在食堂门口设捐款箱,又上电台电视台作节目宣传,这样没命地干了半个月,终于筹得万把元钱,和两个班干部送了过去,感动得他们痛哭流涕。 十月初的时候,学院里又要组织科技节,我们班要负责一个经济论坛的活动。我又要组织班上几个能写会编的来唱这台戏。忙活了有两个星期,终于在我的主持下,一个有关国企改革、金融危机的经济论坛顺利进行了,并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我也因此成了学校里不大不小的名人。就这样一直忙到十月底左右才稍微有些时间属于自己的。 这两天,乐洁一直给我写信,接连写了好几封,基本内容都一样,无非是有个四年级的男生现在追她追得挺紧的,而她对他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只是在那人强烈的攻势下,渐渐有些把持不住了,问我怎么办。 开始我也没有时间回信,后来想想心里也不是个味,好歹一起出去的时候两人还是亲密有加。于是我回信告诉她,如果对他没有意思的话,还是要坚持住,毕竟感情这玩意不是那么随便说给就给的,搞不好是痛苦一辈子的事。当然我也知道乐洁不会喜欢他,所以很放心地在最后写上,“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就另当别论”,以显我的大度胸怀。 乐洁被我的信说服,就回信和我商量如何摆脱那个令她讨厌的男人。 我说还是找个男人假扮你的男友,好让他知难而退。并且暗示我是个不错的人选。乐洁很经事,马上就邀我出任主角,我欣然答应,而且趁此机会,也好和她见一见面。 “我们也有个把个月没有见面了吧!”我在信里这么对她说道。 那是个星期五下午,她从郊县坐车回来,我到车站去接她。 为了这次会面,我特地借了一套休闲西服,打了领带,还问朋友借了助动车和手机。而且临出门时把头发擦的油光噌亮,俨然一副成功男人的模样。 乐洁下车的时候,我正在用手机和一朋友聊得起劲。她开始的时候没有看清楚是我,经过我身边径直朝前走去。我喊了他一下,她才看清楚是我,先愣了一下,然后就满脸堆笑地来到我身边。 乐洁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个比我高,但没有我魁梧。虽然比我高一届,但外表上看仍然象大一大二的样子,小样的很。也难怪乐洁不喜欢他。我心里有了底。 乐洁就在我身边将我们互相介绍给对方。 “这是方海,读法律的。这是单城,我男朋友。”说完后,就含情默默地看着我。 我很友好地向他伸出手,说道:“噢!你就是方海。乐洁的朋友,是吧?乐洁经常跟我提起你。” 方海没有和我握手,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双肩一耸,做了个无所谓的动作,然后示意乐洁上车。 “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拜拜!”我对他扬了扬手,就要发动车子。 这时,方海冲了过来,很认真地说道:“不妨碍的话,我想和她说些话。如果你阻止我,我就不能保证什么了。”他指了指乐洁。 我回头看看乐洁,她有些犹豫。 于是我不客气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如果乐洁不愿意的话,恐怕……你也没有那么容易吧!”我抖了抖手腕,我的太极拳可不是白练的。但暗地里还在思量到底要不要动手,毕竟这套衣服是借来的,如果不原样奉还的话,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方海看着乐洁。 乐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算了,我去一下吧!” 两个人走到十五米开外的地方交谈起来。方海情绪很激动,而乐洁却在一个劲地摇头。整整有十五分钟,末了,方海看了我一眼,狠狠而去。乐洁则呼出一口气,一脸轻松地回到我车上。 “你们说些什么?”我问。 “没什么。他说我没有选择他会后悔的,你说好笑不好笑。走吧,送我回家!”乐洁抱紧我的腰,说道。 助动车轰了两下,喷出一道青烟,绝尘而去。 之后,乐洁消失了两个星期。我怎么都找不着她。这段时间里反倒是肖海凤给我来了两个电话。肖海凤读的是医学院的护理班,专科,读完这一年就要毕业了。之前,肖海凤一直让我去她们学校里参观,说要尽什么地主之谊。 我不是不想去,只是因为听别人说医学院比较乱,而且每次肖海凤邀请我的时候,都赶上我最忙的时候,所以也就耽搁下来了。这次肖海凤说无论如何你都要来一回,再不来就没有机会了。我想也是,就答应下来,挑了个比较空的日子就过去了。 我不曾料到,医学院离市区竟也这么远,到那已是下午。那儿是郊县的一个小镇,四周安静得很,不过这种地方倒的确是读书学医的好地方。 肖海凤看见我来很是兴奋,把我拉到她们宿舍,叽里呱啦,一会儿整个楼面的人都知道我就是肖海凤嘴里常提到的那个桀骜不训的“大班长”。 医学院在镇上有一个附属医院,所以宿舍楼有一半是用作附属医院的单身宿舍。单身宿舍每两人一间,学生宿舍每五人一间。肖海凤寝室里五张床分两排靠墙排着,中间是一排桌子。最靠窗的那张桌子是肖海凤的,整个下午我就坐在椅子上,肖海凤在床上,围着桌子谈了一个下午。 “你以前没有来过医学院吧?”肖海凤问道。我应了一声。 肖海凤接着道:“那你一定没有去过医理解剖室吧。我带你去看看。” “别!别!我还没有吃午饭呢。我怕看了吃不下。”我拒绝。 “还好你没吃,否则就怕你吐出来。走吧!别婆婆妈妈了。”肖海凤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就往医理解剖室走。 “你好象不是学临床的吧,怎么小护士也会解剖吗?” “这可是我们这里的保留节目。几乎每一个来我们这的人都去看过。胆小的看了就不敢再来了,胆大的看了还想看。就不知道你是胆大的还是胆小的?你就给我走吧。”肖海凤把我推进了医理解剖室。 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 整个解剖房不大,只有二十几个平方,中间是两张白色的解剖床,上面躺着两具尸体,用白布罩着,四周都是橱窗,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器官标本。 我走到一具尸体边上,小心翼翼地揭开白布的一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瘪的脸。看样子象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从相貌上辩不出性别。这倒不是我的判断能力差,主要是因为尸体被福尔马林浸过,身上的油脂都被吸干了,所以皮就皱搭搭地贴在肉上面,而且颜色红红的,就象金华的火腿一样。 肖海凤把布都掀开,我这才看见在尸体上,从胸口开始一直到小腹,有一道很长的切口,已经用线缝上,肖海凤告诉我,那是解剖后缝上的,现在这具尸体的内脏已经都没有了。我看看尸体的胸口和小腹,果然已经微微陷了下去,而且这时我才弄明白原来是具女尸。 可怜的女人究竟怎么死的呢?我不禁暗自想开了去。 之后肖海凤开始陪我看橱窗里的器官标本,告诉我这个是心,那个是肺,这里放着的是肝脏,那儿藏着的是胃。 我横过来看竖过来看,都觉得这些和我母亲从菜市场里买回来的猪心猪肝除了尺寸外,没什么大的区别,很难想象这些东西就放在我的肚子里。一想到这里,做人的优越感就荡然无存。 从解剖房里出来以后,我就发誓我死了以后,怎么也不会捐献尸体任人糟蹋了。 吃晚饭的时候,肖海凤很不解地看着我,说:“你这人真奇怪,别人从解剖房里出来以后,都没有胃口吃饭。你倒是胃口大开啊!” “这死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干吗要弄得自己没有胃口呢?犯不着。”我悠悠地说。 肖海凤摇了摇头,拿我没有办法。 饭吃到很晚,肖海凤送我到车站时,末班车已过,回不了市区了。 开始我想在镇上随便找个店住下,肖海凤说用不着费那钱,就在她们宿舍里凑合着过一夜吧。我说,这样不好吧,一个大老爷们住在女生宿舍里,恐怕对你声誉有影响。她说没事,宿舍里没人管,再说了,以前也有男人来小住过,所以也不多我一个,而且正好宿舍里有一位女孩子出去,晚上不回来,有空床。我也只好随她。 回到宿舍的时候,几个女孩子都已经睡下了。宿舍里黑糊糊的,肖海凤不敢吵醒她们,摸黑把我带到一张空床上,说你就睡那吧。稍适整理一下之后,我就蒙上了被子。 枕巾和被子上都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于是我想,这张床的主人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长发飘逸,抑或是短发可人?是清纯亮丽还是成熟诱人?她会不会笑起来也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呢?就象乐洁一样。唉,乐洁呀乐洁,你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是不是又有别的什么人把你吓跑了呢?你好歹也得出个声啊。 突然间,腰间的拷机响了起来,我起身连忙去抓,没有抓到,于是响声震天。我惊出一身冷汗,睁开了双眼。原来刚才是个梦。拷机好端端地别在腰间,没有动静。我翻了个身,继续做梦。这回,我梦见乐洁。她被许多猴子追着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大叫的,很是害怕的样子。跑过我身边时居然没有看见我,我一把抱住她,她就拼命摇我的双肩,企图挣脱开去…… “喂!喂!醒醒!你怎么睡在我床上?快下来!” 我突然被人猛烈地摇醒,迷迷忽忽地睁开眼睛。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孩站在床前,身影挡住了日光灯的光线,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有一头齐耳短发。这种身材留这种头发,样子怪怪的。 我还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肖海凤从蚊帐里伸出头,一脸尴尬地问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后来看到女孩身后站着个男孩,也就没有在发问,只是让我到她的帐子里去。 我收拾了一下,飞快地溜到肖海凤的帐子里。过了一会儿,那对男女就熄了日光灯,也钻进了帐子。肖海凤在帐子里亮了一盏小的节能灯,然后披了件衣服坐在床的一角。 我想想不妥,对她说:“我还是坐到外面去吧,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肖海凤摇了摇头,道:“算了,都这样了,误会就误会吧。你也别出去了。秋夜凉,出去冻出病来我可负不起责任。” 然后她变戏法一样摸出一副牌,要我和她打牌熬过这一晚。我看了看表,才凌晨两点半,要这样熬到天亮还真不容易。 才打了没几圈,对面的床就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我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肖海凤,她的脸红了起来。 我小声问她:“这就是那个常来小住的男人?” 肖海凤点了点头。 我不由感叹这儿管理混乱。 “想想你也不容易,在这种环境下也能出淤泥而不染。”我对肖海凤说道。 “没办法。咱们这就是这个样子。除了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女孩经常带男朋友回来外,还有两个也时不时把男朋友带回来。”肖海凤指了指前面两张床,小声说道。 “那你不是落后了吗?”我开玩笑道,“反正已经让人误会了,不如我们也弄些响声出来,替你挣回些面子。”说着,我使劲地摇了两下床,床顿时也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和对面遥相呼应。 “你要死啊!”肖海凤小声惊呼道。跟着一把牌就飞到了我的脸上。 好容易天亮了。 我钻出帐子的时候,对面那个男孩也正好钻了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他对我笑了笑,好象同道中人一样。我开始想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在帐子里打打牌,其他什么也没做。想想好象又没有人会信,所以也很友好地笑了笑。这时,我才看清他身后那个女孩的模样,除了鼻子挺一点以外,其它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比起肖海凤要差上许多。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于是很神气地跨出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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